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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庙义仓保佑一方平安 --宝鸡六川河黑虎寺义仓寻访记-探索者6

作者:白城汽车新闻网
日期:2020-02-21 09: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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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缘起

当代义仓发展网络的使命是"复兴义仓文化,推动社区互助"。因此在推动义仓义集项目时注重项目与在地传统公益文化特别是义仓文化的连接,以汲取本地公益文化土壤中的营养,回应和解决当下的社会发展问题。

寺庙义仓保佑一方平安 --宝鸡六川河黑虎寺义仓寻访记

当代义仓发展网络

宝鸡市渭滨区经二路街道新民路社区的"爱心义社"—义仓义集项目,是由新民路社区居委会与陕西普辉青年社会发展中心主办,宝鸡慧芳公益发展中心等协办,于2016年5月份开始举办第一期,目前已经成功举办十一期。在探索过程中,志愿者们非常希望能够寻找到本地的义仓历史和文化,以有助于当前的公益实践。基于这些考虑开始了我们的义仓历史探索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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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鸡本地的义仓义集义社活动

二、线索

最先,我们在清代地方志上发现,当地有黑虎寺义仓的记载,并且该义仓与周边村落构成一个本地义仓互助网络,但是对于具体的细节问题则没有更多叙述。

沿着史书记载的黑虎寺义仓线索,宝鸡义仓伙伴慧芳公益发展中心的吴庆斌夫妇找到了黑虎寺就在其老家对面的六川店,通过寻访村主任以及村主任七十多岁的王老师,带我们找到一位八十多岁的可能知情者,这位八十七的老人是黑虎寺义仓的唯一见证者,那时六岁的他曾在黑虎寺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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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川河一带的自然地理风貌孕育了黑虎寺义仓

三、传说

黑虎寺位于六川河畔,六川是第六条河的意思,附近有蜂泉山。老人们讲古代这里的蜂泉山上生态环境很好,野花和蜜蜂非常多,但后来有一条蛇精喝了山上的泉水,导致干旱,引起愤怒的蜜蜂攻击,最后将蛇精蛰得遍体鳞伤。后来这件事被上天知晓,派天神黑虎神下凡,将蛇精镇住,原本欲将蛇精斩杀,但是无法解救干旱,于是上天令蛇精吐出喝掉的泉水,从此这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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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川河、神龟、蛇咬、大佛印、寺庙构成当地神话系统的主要元素

这个神话传说里透露了一些信息,生态被破坏,引发灾荒,黑虎神惩治破坏生态环境的凶手,并世代镇守于此,保一方平安。我认为这个神话传说其实是在说黑虎寺义仓的社会功能,是将黑虎寺义仓神话了,如果这样能够相互验证的话,那就是说义仓因灾害而生,而灾害因为人破坏山水生态环境而产生,义仓创立后又维系了生态环境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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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人用手工艺品来表达当地的龟蛇之山形

四、追寻

带着这些想象,我们一行五人(宝鸡慧芳公益发展中心闫慧芳、吴庆斌及志愿者王莉、郭学洲)顶着酷暑,来到六川店村,找到了村主任强新喜。而村主任也不知道黑虎寺有义仓,我们又找到他的老师王义林老师,王老师今年七十余岁,当年曾在黑虎寺上学和教书,但也不知道此事,不过他知道村里有位老人可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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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多岁王老师带考察小组寻访义仓见证者

经过艰难的寻访,我们找到了知情人--一位八十七岁,神态慈祥的老爷爷,老爷爷气色很好,身体也很硬朗,听我们说明来意,是想了解黑虎寺义仓的事,老爷爷一下子愣住了,脸上露出笑容,说是确实里面有个义仓,叫"储粮"。这一刻仿佛时间凝固住了,我的心被打通了,王老师也充满震惊,略沉思一会,好像老爷爷带着我们一起穿越时空回到了当年,便回忆起来当年义仓的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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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岁的唯一义仓见证者向众人展示当年老照片

五、八十年前的义仓往事

那时老爷爷才六岁,虽然年纪小,但老人们的故事却记得一清二楚。经过一个多小时的交谈,我们大概了解到了当年黑虎寺义仓的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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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年的家族老照片带着老人回到了当年

久远之前,寺庙因一户韩姓居民去世将田产赠送黑虎寺,成为公田(义田),此后义田陆续增加到三十余亩,寺庙将公田租给村民,收取一定的地租。随着寺庙存粮逐渐增多,寺庙管理者便与周边五个排(当地庙会组织的分组办法,一般以村社为单位,推选一名德高望重者成为社首,如社首去世,则另选一名替代)的社首商量,共同决议将寺庙粮食依"朱熹社仓法①",在春季二三月间缺粮时,向周边困难群众借贷,秋季归还收息。

利息依照当地大户订的利息制定,如遇到困难或灾荒,利息减免,或推迟延缓再收,借者身份、地域、德行不限,无论赌博,抽大烟还是偷盗,如若遇到借贷者去世或者老年孤寡,则予以免除。所借之粮被称为"寺里的粮",因为背后有信仰支撑,义仓的粮食似乎具有某种文化属性,数百年来并无故意不归还的案例发生。遇到灾荒之年,黑虎寺开仓放粮,救助灾民。

此法一出,穷人纷纷来借粮,在灾荒年代,义仓救人无数。如此一来寺庙义仓实是保当地群众一方平安生息之良法。

寺庙义仓保佑一方平安 --宝鸡六川河黑虎寺义仓寻访记

与义仓同时代的老照片,摄于1933年

民国二十四年,寺中存粮过百石,以致无处存放,庙会众会首商议,将存粮售卖,购买成烟花,民国二十五年春二月二药王庙会,众人放烟花庆祝,不幸将寺中数米多粗的大树点燃烧毁,至此黑虎寺义仓结束自己的历史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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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代老人共同回忆当年的义仓盛况

又过了一年,抗日战争爆发,西安二中迁往黑虎寺办学,两年后黑虎寺逐渐荒废。解放后土改时期将公田分给穷人,黑虎寺义仓成为小学,一直延续到七十年代末,期间历经文革,寺中文物、神像、石碑、古钟被破坏殆尽。

关于义仓碑文,现在已经无法考证,一种说法是1957年烧了石灰,总之现在无法找到黑虎寺和义仓有关的任何一块碑文记载。钟在1958年被大炼钢铁炼掉了,此后修建水电站,黑虎寺被淹没,如今只剩下遗址。九十年代,几位老人重新将黑虎寺修建,但只是几间瓦房,当年义仓济人的景象也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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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黑虎寺

六、黑虎寺义仓的运作模式及社会功能

黑虎寺通过接受土地捐赠(慈善信托)建立公田(义田),依托义田建立义仓(本地叫积粮),庙会组织作为义仓的管理者实行民主管理,内部有健全的财务记录制度,社仓法的实行,让存粮流动了起来,盘活了公益资产,使得义仓存粮持续增建,如今天的社区基金,而社仓人性化的借贷之法的施行,救助穷人的同时,保全了受助者的尊严,保障了义仓的可持续发展。

黑虎寺义仓与寺庙网络系统相结合,使得义仓的覆盖范围扩大到了周边数个村落,构成了一个村与村之间的义仓互助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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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虎寺义仓系统及社区功能

黑虎寺义仓建立之后,刘川店地区兴盛繁荣起来,过去在沿河两岸都建有诸多商铺,而每年的二月二庙会更是盛大空前,且名人辈出。

七、古今义仓精神的传承

如今八十年过去了,虽然黑虎寺义仓已经不复存在了,当年义仓济人的善举也仅剩个别老人知晓,但有幸的是当地又有不少热心公益的人士重新将义仓创办起来,不同的是他们依托社会组织,定期开办义集,劝人行善举,捐出少量物资,然后将物资捐给城市社区中有需要的贫困居民。相同的功能是,古今义仓都发挥了劝人行善的社会效益功能,和为社会提供了最基本、最直接和有效的社会保障作用。

八、黑虎寺义仓对当代义仓发展的启示

回到当代义仓的探索实践,江西吉安青原色受古时毛家村义仓的启发,于2010年创办现代义仓,爱有戏于2011年接棒继续探索,迄今历时六年,探索出一套现代义仓义集的参与式社区互助体系,并联合国内义仓探索者成立全国义仓发展网络,先后受到政府和多家基金会的支持。

寺庙义仓保佑一方平安 --宝鸡六川河黑虎寺义仓寻访记

考察团队与老人合影

到每个义仓探索的项目点,小额定期捐赠提供了捐赠物资的保证,但义仓义集本身的运作却不得不依赖于政府和外部基金会的持续支持,因此义仓义集的自身可持续运作也一直是一线义仓探索者们所关心的事。而从黑虎寺义仓的经验来看,慈善信托,社区基金,小额信贷,民主制度,社区间互助,为义仓的可持续发展提供了重要的机制保障,这些或许是值得我们今天公益行业去借鉴和学习的。

九、后续的故事

有意思的是,这次寻访结束后,引发了当地很多人的关注,特别是寻找到了黑虎寺义仓创办人后人韩伟先生,并进一步提供了黑虎寺义仓更多宝贵资料和文献,简单整理如下:

1、关于创办起因

民国年间,我的爸爷韩生祥,小名福全,在黑虎寺附近"天熷祥"号铺做事,受黑虎寺佛教文化和义仓善举的影响感化,与韩氏宗族长者共同设立,"先人案"内容以韩氏家规,族谱,先人画像为主,"先人案"由韩氏族人轮流挂祭,有交接仪式,我爸爷就去黑虎寺出家做了专门的住庙和尚,将自己的田地,和财财产捐赠给庙上文革破四旧时候被破坏销毁!

2、黑虎寺原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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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黑虎寺庙当年的建筑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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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黑虎寺义仓-义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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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黑虎寺义仓成为小学后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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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黑虎寺内当年的古树

寺庙义仓保佑一方平安 --宝鸡六川河黑虎寺义仓寻访记

7、黑虎寺内当年的古树残枝

寺庙义仓保佑一方平安 --宝鸡六川河黑虎寺义仓寻访记

8、黑虎寺残存的老树,老人们在被烧的老树里又种了一棵新树,希望能将黑虎寺和义仓重建,将义仓精神传承下去。

寺庙义仓保佑一方平安 --宝鸡六川河黑虎寺义仓寻访记

小知识

【朱熹社仓法①】

朱熹感于当时义仓运作中粮食在储存时的时间限制,孝宗乾道四年(1168年)于福建崇安设立"社仓法"。允许贫困居民在正常年景将义仓粮食借贷,秋季加息归还,如果遇到灾荒,则进行减免。朱熹社仓法的创立,使得义仓具备了公益性金融借贷的功能,因此朱熹成为中国古代的"仓祖",被尊称为"紫阳仓祖"。

其主要规定为:

凡借贷者十家为甲,甲推其人为之首,五十甲则本仓自择一公平晓事者为社首。(组织建立)正月告示,社首下都结甲,其有藏匿逃军及作过无行止人,互相觉察。及有税钱衣食不阙者,并不得入甲。(入会制度)仍问人户愿与不愿入甲,开具一家大人若干口、小儿若干口,大人一石,小儿减半,五岁以下不预请,甲头加请一倍。(入会自愿)社首亲自审订虚实,取各人亲手押字,类聚齐备,赍赴本仓。再自审其无,然後逐一排定,甲头写上都簿,明载某人借若干石,依正簿给,关与甲头收执请。(手续完善)仍分两时支散,初当下田时。次当耘耨时,秋禾成熟,还不得过八月三十日纳足,有湿恶不实者罚之。(归还制度)

--《赈恤门》

特别鸣谢

特别鸣谢下列组织和志愿者为此次义仓考虑提供帮助!

陕西普辉青年社会发展中心

宝鸡慧芳公益发展中心闫慧芳、吴庆斌及志愿者王莉、郭学洲

黑虎寺义仓后人韩伟先生

宝鸡市金台区六川店村村委会、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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